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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May 20, 2018

對情報完全外行卻成為大本營陸軍參謀,內心不安淹沒光榮感

對情報完全外行卻成為大本營陸軍參謀,內心不安淹沒光榮感

「任命為大本營陸軍參謀」
1943年(譯者注:西元紀年減1867為日本明治年號,減1911為大正年號,減1925為昭和年號)10月1日。這一天,東京的天空一大早就烏雲密布,時不時下起的瞬間小雨,乘著北風,吹吹又停停,颱風好像馬上要來了。
再兩星期就滿30歲的陸軍少校堀榮三,總覺得初次配戴的金線參謀飾緒(俗稱參謀帶)還戴不好。
參謀任職令在當天才剛發布,堀現在正一步一步用力往上走在長而彎曲,呈ㄑ字形的陡坡「地獄坂」上,前往位於市谷台的大本營陸軍部任職。才剛10月,兩旁櫻花樹葉已不時飄落,迎風而舞。
以前是尾張公藩邸的市谷台,明治以來設立了陸軍士官學校。在這裡學習的學生在星期天准假外出,走下這個下坡路時步伐輕鬆,故稱其為「極樂坂」;傍晚返校則腳步沉重,而喚作「地獄坂」,不知何時這條坡道有了這個名字。
茲任命陸軍士官學校教官 堀榮三為大本營陸軍參謀,隸屬第二部。
這是記載在《軍事秘密陸軍異動通報》,決定堀命運的調職命令。
走完地獄坂,開始看見大本營陸軍部的雄偉建築時,毛毛細雨又拍打到臉上來。堀快步往前跳進大門。果然有強颱正朝著房總半島接近。
不論是地獄坂,還是颱風接近,還是細雨襲來,似乎都暗示這個年輕的大本營參謀前途多艱。
這一年,在中部太平洋,美軍轟炸馬金島(Makin Atoll)、塔拉瓦島(Tarawa);而在新幾內亞,美澳聯軍登陸芬什港(Finschhafen)。2月,日軍在瓜島(Guadalcanal)吃了敗仗,首次實施日美開戰以來的撤退作戰。五月,阿圖島(Atuu)守備隊2,500名玉碎。面對美軍的攻勢,日軍完全被迫處於守勢。9月30日,大本營決定以千島、馬里亞納群島(Mariana Islands)、加羅林群島(Caroline Islands)到新幾內亞西部一線為太平洋絕對國防圈,上奏後獲天皇批准。正是這麼一個多事之秋。絕對國防圈是指絕不讓敵人跨越雷池一步的防衛圈。
說真的,堀對這項任命感到非常困惑。堀1942年12月從陸軍大學畢業(陸大第56期)。其後在戰車學校接受為期三個月的裝甲兵訓練,四月起被任命為位於座間的本科士官學校戰術教官才剛半年。一般人事任用慣例,是陸大畢業後擔任一兩年師或軍的參謀,之後再轉任大本營參謀。毫無參謀經驗者突然被任命為大本營參謀,說是光榮,反而更多的是不安。更何況第二部是主管情報的單位,堀此前的軍中經歷不曾有過任何和情報有關的工作,也想不出在陸大時有受過哪些情報相關教育。
堀在陸軍士官學校畢業以後,任官為騎兵少尉(開始有官階),由騎兵團轉任士官學校馬術教官──這是一個令騎兵軍官羨慕的閒差。之後進入陸大就讀,畢業後擔任戰術教官。這些經歷和情報一點兒也沒沾上邊。
大本營當然據說是英才濟濟的地方,而一個全無參謀經驗的人卻要進去那裡,有點擔心。而且又是對情報完全外行的人。堀在報到前就越來越不安了。
不論如何,堀還是首次繫上了參謀帶。參謀帶在二次大戰以後,就連樂隊、儀隊或警察隊長都當作裝飾來佩帶。它本是歐洲擔任參謀的軍官用帶子綁住在地圖上注記時所需的紅藍二色粉筆,然後垂掛右肩,繫在胸前鈕扣的實用物品。姑不論其內容,它在當時是一種很酷帥的東西。
到了大本營,才知道分發在第16科。16科在第二部(情報部)中是與五科(蘇聯科)、六科(歐美科)、七科(中國科)、八科(謀略科)並列的科,通稱德國科,原本在六科裡面,後來在二次大戰德國聲勢極盛的1942年4月從六科獨立出來,是大本營中規模最小的科。科長是西鄉從吾上校,在他手下有該科專屬參謀一人,也就是堀。底下的職員連同打字員、工友也只有15-16人,是一個小單位。
西鄉上校,如其姓名所示,是明治維新功臣西鄉從道上將的孫子,血統高貴,曾在大島浩武官手下擔任駐德助理武官,是一個出身優異的德國專家,非常親德。
堀有生以來第一次在這裡看到情報電報。多數是所謂軸心國的德、義、羅馬尼亞,或中立國的武官、大使館發來的電報,右上角鮮明映入眼簾的是大大的方章用紅色印泥蓋上的「親展」、「極密」等字樣。其他還有國內外通訊社的新聞快報(即時新聞)、外國系列的廣播、報紙等,都排列放在桌子上。
堀回家的當晚,向父親(譯注:堀榮三為堀文夫的養嗣子)報告說要開始從事情報這一行了。父親放下飯後小酌的酒杯,略想了一下說:
「我軍人也幹過將近四十年,只有情報沒幹過。勉強要說的話,在上校時代曾去過法國學習二年的航空,要算是情報也可以算是啦,就只有這個。情報說到底,就是刺探對手在想什麼的工作。只不過,對手可不會那麼輕易掏出他們心中想的給你看。不過,雖然不給看心,不過你可以看到動作。但動作有真貨和假貨。我們要充分收集那些東西,加以檢核,判斷出這就是對方意中所思。而所謂的對手,對第一線指揮官來說,就是自己正面的敵軍指揮官,而在大本營,則是國家主權中樞吧。能直接從主權中樞聽到是最好的,但那極為困難,有時也會被騙。那就只能收集在各種場合出現的動作,再通過這些做判斷了吧。」
父親用了好幾次「動作」一語。所謂的動作,指的就是軍隊用語的「徵兆」。以上是堀從自稱不懂情報的父親那裡接受到的最初的情報教育。
父親是由天皇親自任命的第一師師長,但因1936年的226事件退為預備役。他是航空兵出身,當陸軍在1915年開始建立航空部隊時,由騎兵轉為航空,是創建日本陸軍航空,在航空方面的開創者。但他沒有讀過陸軍大學,也就是所謂的「無天組」(當時的陸大畢業者,在右胸下方別著銀製底座金色星星的橢圓形徽章,因形似日本「天保錢」,所以稱陸大畢業者「天保錢」,非陸大畢業者則稱「無天」)。
大概是因為是以「無天組」的背景在陸軍省升上來的,所以在一帆風順的「天保錢組」大搖大擺的陸軍省內,備嘗過艱辛吧。他經常為堀講一些雖短小但深得精要的話。
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大本營參謀的情報戰記:無情報國家的悲劇》,廣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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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堀榮三
譯者:鍾瑞芳
因為不是建立在正確情報上的錯誤戰略而殉死的三百萬英靈的呼喊。即將擱筆之際,衷心祈祝他們的冥福。
「不要得意洋洋地把打敗的仗寫來賺錢!」單單是菲律賓群島決戰,就有47.7萬人戰死。那些人即使想寫、想說、想控訴也是不可能的。
戰敗後第41年的夏天,有一個雜誌主辦一場座談會,堀雖沒有出席,但會中有人發言說雷伊泰島決戰失敗的原因是「因為堀警告台灣近海空戰戰果過分誇大的電報被大本營作戰科的人吃案了。」因為這樣,各方開始注意堀是如何學習情報的工作,又是如何處理情報,如何做判斷的,那同時也就等於在勸請從情報的觀點來釐清「日軍為什麼會敗得那麼慘?」
現在,已經是沒有經歷過戰爭的世代當家做主的時代,想知道當年的事情的方法已逐漸失去。一思及此,就開始感到有接受勸請而寫下來的必要。不過本書並不是情報操作手冊,也不是體系性研究日軍的情報的書,而只是一個個人的體驗記錄。是一個在某一天突然被丟進情報世界的人,如何被那一時一時的風濤所擺弄,同時面對困難處境而被鍛鍊成一個「情報職人」而工作的記錄。


希望讀者諸君能從本書中讀取到一個對情報無知的組織(國家、軍)會給人們帶來怎樣的悲劇,情報方面的思考是如何的重要。本書中提到的許多戰場上的教訓,都是一心一意為了祖國而咬緊牙關作戰,卻因為不是建立在正確情報上的錯誤戰略而殉死的三百萬英靈的呼喊。即將擱筆之際,衷心祈祝他們的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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